乌夜啼

南唐 李煜

Posted by 听松阁 on June 14, 2020

林花谢了春红,

太匆匆,

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。

胭脂泪,

相留醉,

几时重,

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。

【品评】 此词将人生失意的无限怅恨寄寓在对暮春残景的描绘中,是即景抒情的典 范之作。起句“ 林花谢了春红 ”,即托出作者的伤春惜花之情;而续以“太 匆匆”,则使这种伤春惜花之情得以强化。狼藉残红,春去匆匆;而作者的生 命之春也早已匆匆而去,只留下伤残的春心和破碎的春梦。因此,“太匆匆” 的感慨,固然是为林花凋谢之速而发,但其中不也糅合了人生苦短、来日无多 的喟叹,包蕴了作者对生命流程的理性思考?“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”一句点 出林花匆匆谢去的原因是风雨侵龚,而作者生命之春的早逝不也是因为过多地 栉风沐雨?所以,此句同样既是叹花,亦是自叹。“无奈”云云,充满不甘听 凭外力摧残而又自恨无力改变生态环境的感怆。换头“胭脂泪”三句,转以拟 人化的笔墨,表现作者与林花之间的依依惜别之情。这里,一边是生逢末世, 运交华盖的失意人,一边是盛时不再、红消香断的解语花,二者恍然相对,不 胜缱绻。“胭脂泪”,遥按上片“林花谢了春红”句,是从杜甫《曲江对雨》 诗“林花著雨胭脂湿”变化而来。林花为风侵欺,红^叟鲛肖(左应加鱼旁), 状如胭脂。“胭脂泪”者,此之谓也。但花本无泪,实际上是惯于“以我观物” 的作者移情于彼,使之人格化 —— 作者身历世变,泣血无泪,不亦色若胭脂? “相留醉”,一作“留人醉”,花固怜人,人亦惜花;泪眼相向之际,究竟是 人留花抑或花留人,已惝恍难分。着一“醉”字,写出彼此如醉如痴、眷变难 舍的情态,极为传神,而“几时重”则吁出了人与花共同的希冀和自知希冀无 法实现的怅惘与迷茫。 结句“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”, 一气呵成益见悲慨。 “人生长恨”似乎不仅仅是抒写一已的失意情怀,而涵盖了整个人类所共有的 生命的缺憾,是一种融汇和浓缩了无数痛苦的人生体验的浩叹。